我身前,身后,左边和右边的人们,都和自己的伙伴男男女女无性别地亲吻起来

现在的感觉是,一旦我打开网页在这里写东西,就表示我很闲,至少没在读书看电影,也没在搞学术。

晚上刚从爱丁堡回来,出了火车站等公交车,在站台哆嗦了近二十分钟才知道一月二号晚上没有公交车,苏格兰仍在放假,然而此时我的脚底已冻成一块钢板。这里气温零下却不结冰,刚下过雨,空气中弥漫着雾气,仿佛广州的回南天。我于是和其他一样等车未遂的人拼了辆出租车回到公寓。

爱丁堡跨年时,城堡里会放烟火,除夕夜的城堡被紫色灯光衬托着轮廓。我和几个朋友近晚上十一点半左右走到烟火观看点等待。看烟火的地方是一条石板坡,坡上有一家著名的威士忌体验中心。随着时间慢慢逼近零点,人也越来越多,所有人挤在坡上望着天空,等待黑夜里的第一响。旁边戴毛帽子的爱丁堡人问我从哪来,我说中国,他说他have no idea about China,但是他祝我新年快乐。他给我介绍了站在他身旁来自迈阿密的女友,以及和他一起跨年的朋友们,他们都举起手中的塑料酒杯祝我新年快乐。其中一个男人问现在几点了,我说十一点五十五,他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香槟,问距零点差五分钟还是四分钟。我说五分钟和四分钟不都差不多吗?他说这很重要,这很重要。原来他准备在整点时拔开香槟塞。我说五分钟,他递给我一个和他们手上一样塑料杯,戴毛帽子的爱丁堡人把手伸出来要和我击掌,我也把手伸向他,他紧紧抓住我的手,然后高兴地把我拉到他身边,说:“Tonight, join us!” 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吹哨、大叫,人们齐刷刷地开始向城堡方向望去,呼声越来越大,人群开始倒数:五!四!三!二!一!第一发礼花窜上天空,炸响了2018的钟声。人群高喊“Happy New Year!” 烟火五光十色,那个男人“砰”地一声打开了香槟,爱丁堡人和他的迈阿密女友相拥而吻。忽然间,我身前,身后,左边和右边的人们,都和自己的伙伴男男女女无性别地亲吻起来。

烟火表演持续了十分钟左右,最后以一连串密集地爆炸和金光华丽收场。我感动万分,对他们兴奋地道谢:“Thank you for giving me the first drink of the year!”  并祝他们新年快乐。他们哈哈哈开心地笑了。

跨年时寄宿在爱丁堡一个学弟家,成都人,本科大一读计算机,已是英国移民,和母亲一起住在爱丁堡。母亲是名护士,2003年就来到了英国,刚来时一句英语都不会,到现在英语能像母语一样叽里呱啦,很难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,学弟感慨地告诉我她确实经历了很多。一月一号全国放假,所有店关门,连火车都停运,没有任何人工作。然而元旦这一天她母亲依然因为双倍工资出去加班,我想也只有中国人能够如此吧。

她母亲告诉我自己回成都时最惊讶的是地铁过分地便宜,才两块钱。我说是啊,国内的公共交通显然比英国便宜太多:公交车一两块钱一趟,英国则平均两磅。她母亲说国内公共交通有政府补贴,英国这边政府补贴少,因此公司就只能把价格压在消费者身上。她还告诉我英国最近正在游行,以抗议政府对交通补贴过少的问题。通勤价格过高导致很多人都选择买汽车,因为油费车费加起来也不及在公共交通上的花销。

我们在她的厨房里拿着烤面包聊天,抹了黄油,但我更喜欢在烤面包上淋蜂蜜,可惜她家只有果酱。完了后向她道别,出门时她嘱咐自己儿子多穿点衣服,外边儿冷。我说谢谢阿姨,她说有空再来玩儿。

最近让我感到一丝兴奋的新闻是伊朗起义。不管结果如何,2018年注定会有更大的新闻,拭目以待。当下的世界格局,还想着“勤勤恳恳找工作-老老实实干活-升职加薪-实现目标”的人生基本是完蛋,想一想跳楼的中年程序员吧,这并非偶然。我们这一代出生过于安稳,以为自己的小日子能够一如既往地安稳过下去,像父母们曾经设想的那样。这种愚钝——对政治经济的淡漠——导致很多人今后将会经历悲剧而不知缘由,并且将不明不白地一直悲剧下去。未来两三年内的大事件——无论是战争还是经济危机——必然会打乱任何所谓的“小确幸”,到那时我们这代人才能真正领会什么叫时代,什么叫浪潮,什么叫不可抵抗的力量,才能知道文革对那个年代的分量远比几本教科书要重得多。全球化的世纪,雪崩时一个都别想跑。

近一周很少有什么真正的思考,几乎未思考哲学,觉得自己越来越无知,大概是因为被裹挟到了节日的气氛当中,每当气氛退去时,我就开始感到恐慌。接下来一周闭关学习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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