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变成一只海鸥

回顾一下自己写的东西,发现一直很丧,这个号总是给人一些淡淡的负能量,总之我不会在文章里大喊口号呼吁各位积极向上,反倒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,坐在公园冷板凳上左顾右盼,讲着今天这位大爷闪到了腰,明天那条狗被踩到了脚的故事。积极这种东西,就连我的微信签名“活着真好”这四个字里,都无法掩盖住那种丧到不行的气息,好像一个劫后余生之人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的话:“啊,活着真好。”然后一命呜呼。这种丧贯穿始终,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有人因为下班回家,打开手机看看我的文章,结果心情变得更糟,最终爬上顶楼坐立定跳状。

唔,我可能太看得起自己了,自知还没那么大本事,有这个本事也不希望它发生,其实大家都活得很好啊。

最近人生不得意,便下了个模拟人生来玩,我给游戏里的小人喂吃为喂喝,让他们疯狂去恋爱,跟不同的人嘿咻,在事业上加倍努力,中年时走向人生巅峰。玩了几个小时后,我突然开始问自己:“卧槽啊,为什么我他妈还要模拟人生啊?!”人生一塌糊涂的人的确能够在这款游戏里找到十足的安慰,在这里人生可以暂停也可以重来。但如果真要模拟人生,希望EA公司取消暂停和重来的功能,毕竟我所处的现实是不能回头的,一旦踏出了那一步,上了那艘船,就会永远地离开这个港湾。可是这对游戏来说太残酷了。

昨天陪翔哥游了一天昆明,走访闻一多遇难处,在滇池观看日落,这轮橘红色的烙铁一样的夕阳我已看过不知多少次。二十二年,我和日落相伴了如此之久,它和母亲一样,是我最老的朋友。每年冬天海鸥都会从西伯利亚飞到昆明过冬,昆明人也像上了闹钟一样,每到冬天就会去翠湖公园喂海鸥,把面包丢向空中,飞过来的海鸥就会像白色闪电一样,咻地一下把面包叼走。有时你坐在公园板凳上,还会有几只一摇一摆地走到你座位旁边昂首挺胸地站着,和你一起对着湖面发呆,好像它们能思你所思,想你所想。如果它们够高,可能还会拍拍你的肩膀说:“没事儿,生活就是这样。”

翔哥问我:“不会有人猎杀他们吗?把它们煮了吃那样。”对这个典型的广东式问题,我说:“昆明人不会做那样的事,如果有人做了,那会被所有人按着打死。”海鸥是昆明的情人。我和翔哥说,一座能被野生动物选择的城市,那一定是座好城市。白毛的红嘴鸥在滇池湖面上尽情盘旋,它们和夕阳一样,也是我最老的朋友。

我看着飘在滇池上的海鸥们,红色的小脚噗噔噗噔地往后划水,脑袋左看看右看看,有的则在湖面上闭目养神。我想,如果我是海鸥该多好啊。海鸥不用买车买房,不用考试上学,不用考虑太多鸥际关系,不用思考鸥生的意义,没有政治正确,没有百善孝为先,没有民主自由,也没有社会主义。翔哥说,它们不会为选择而烦恼。成群的海鸥集结在一起,没有什么天敌,也没有什么生存压力,有面包就吃,困了就睡,等到春天又飞回遥远的西伯利亚去过又一个美好的生活。

可人终究不能变成海鸥。